文/韦德• 谢帕德 《中国鬼城》一书作者，CityMetric 定期撰稿人

黄C.C. 能源创新（环境政策公司）分析师

 

2月21 日，中国国务院颁布新的城市发展指导方针：《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工作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这次，国务院摒弃了过去二十年快速城市化中的许多传统做法。新的指导方针旨在制定一个基本框架来改造和振兴中国的城市，从而创造一种交通改善、社区紧密交织、商业区和公共区更为便利、资源消耗更低的城市。

 

《意见》中的新指导，是根据去年12 月召开的中央城市工作会议中提出的意见制定的。再上一次中央城市工作会议召开的时间是1978 年，迄今已有37 年。直截了当地说，这些新指导是一个里程碑，必将对中国未来的城市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城市化热潮。在全国各地，所有城市都在热火朝天地建设新城、新区和新镇，数目高达数百个之多。结果，中国的城镇人口从1978 年占全国人口不到20% 飞跃到今天的57%。这一时期城市化发展的特点是速度惊人，但通常缺乏高质量的规划。中国的城市由此逐渐演变为土地用途单一、依赖小汽车出行、苏联式的超级城市。这就造成在全国出现众多面目相同、“千城一面”的城市。从环境的角度来说，这些耗水量巨大、消耗土地和依赖汽车的庞大新城区是非常可怕的。更重要的是，在千方百计获取新土地来大量建设新城的过程中，有上百万个村庄、历史保护区、古老的地标建筑和具有传统风格的城市街区都被不分青红皂白地夷为平地。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一些城市规划师、建筑师和政府官员萌生了一种新共识，他们认为中国的城镇化道路——无论在社会上、经济上和环境上——都不够理想，并认为中国所建的城市必须要各有不同、各有千秋。为此，中央政府提出一套新的城市发展方针，其目的是让中国的所有城市都遵循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原则。

 

卡尔索普是一家一直致力于改善中国的城市地区的建筑公司，其总裁彼得• 卡尔索普说道，“这些新标准是城市设计领域的一场革命”，“他们打破由超级街区、封闭式社区和巨型街道构成的中国式破坏性城市发展模式，这种模式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吞噬城市的宜居性。（当局）多年来一直在检验这种观点的合理性，但现在他们将把它们应用到前所未有的规模中。”

 

世界各地的城市如纽约、伦敦、哥本哈根已经成功制定了众多城市设计方法，这些经验在《意见》中得到体现。具体地讲，《意见》中的具体方针促使以下七个方面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1. 建立密集的街道网络

 

这些城市化方针的核心是在市区进行街道布局的改造，以完善交通网络，增加步行可达的区域范围，并创造更多的临街商铺，提升城市社区的社会结构。通过用狭窄的单行街道打破超级街区以及逐步开放和淘汰封闭式小区，来逐步实施这一进程。

 

在中国，这条举措饱受争议。ZGF 公司合伙人WenZhao 说：“针对现在关于封闭小区的讨论，我个人认为重点不在于如何拆除小区的围墙。最近我们听到的沸沸扬扬的谈论全都集中在小区围墙拆除上，但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所在”。ZGF 是一家设计公司，该公司自2006 年以来一直在中国进行开放街区的试验。“我认为这是一种新的城市设计趋势，专注于如何创造一种符合当地生活方式和文化的新型开放式街区。”

 
2.  划定城市增长边界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中国的城市已经吞噬大片的乡村土地，城市的规模膨胀了许多倍。在城市化如火如荼之时，政府每年征用高达2000 平方公里的农村土地来建设新城区。在许多城市，扩建项目的规模几乎大到人们不敢想象的程度：上海的城市面积在十五年中增大了七倍；丹徒是镇江的一个新区，面积高达748 平方公里（约半个伦敦的大小）；昆明的呈贡区面积也有461 平方公里；天津的滨海新区更是高达2270 平方公里；江苏省常州市有一个新区的面积与美国洛杉矶市一样大，而且该市正在建设另一个比伦敦还大的新区。

 

尽管有庞大的人口基础，但这种城市的迅速扩张仍意味着中国很多城市人口密度远低于预期水平，也低于城市人口密度的标准水平。《意见》指出，政府要设置城市增长边界来遏制城市扩张。这是为了保持农业用地，并促进更可持续的，更低资源消耗的紧凑型发展。

3. 开展混合用途开发

 

倡导新型城市化的《意见》鼓励混合用途的开发，并提议：所有居民在居住范围内要更方便获取各种各样的公共和商业设施服务，包括学校、超市、退休中心、医院、公园和文化中心等。《意见》中还特别强调：要推动社区内公共设施向居民开放，包括广场、公园等。该方针规定所有城市居民应很容易能够到达开放公园、花园和其它开放场所。

 

Wen Zhao 说：“为了建立一个健康的生活环境，我们必须积极制定一个新的分区指导方针”。“目前，许多城市的功能区规划，如运动区、医疗区等，并非城市或社区功能的最佳解决方案。我个人认为，混合用途才是更好的解决方案。”

 

在中国，微信是很受欢迎的社交工具，一篇出自微信用户的文章《假装在纽约》把北京市与美国纽约市进行了比较。“不通过亲身体验，很难想象曼哈顿所能提供的便利性服务。在我所住公寓的两分钟步行范围内，我可以到达地铁、星巴克、超市、电影院、办公用品店、健身房、家具店、书店、图书馆以及任何你能想到的地方。

 

“这个大城市有着和中国小城市一样的便利性。当你比较曼哈顿和北京时，你会发现在北京过马路要花费10分钟，因为你必须上下人行天桥或穿过地下通道。如此说来，曼哈顿的确恍如人间天堂，是真正意义上的为人们建造的城市”。

 
4. 增加公共交通的普及率

 

《意见》还强调要统筹公共汽车、轻轨、地铁等多种类型公共交通的协调发展。尽管中国已经拥有了相对高效的公交系统，并努力在全国各城市于2020 年建成总长7000 多公里的地铁新线。《意见》还提出要扩大公共交通专用道的覆盖范围，实现中心城区公交站点500 米内全覆盖。

 

5. 历史保护与城市特色

 

在中国，有如此之多的城市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这是中国城市的一大不幸。此外，对历史保护地区的大规模的破坏，人们也置若罔闻。为了拯救中国所剩无多的建筑遗产，并鼓励建造更多不同风格的建筑，《意见》中有一整节的篇幅用来阐述“城市特色”这意味着通过保护文化遗产、改造旧建筑、恢复老城区功能和活力，更好地延续历史文脉，展示城市风貌。

 
6. 提升城市建筑水平和完善建造方式

 

人们常说，中国现代建筑的预期使用年限平均为25—30 年——远远低于美国建筑的74 年和英国建筑的132年。这里面涉及许多原因：设计不良、缺乏维护以及使用伪劣建筑材料等等。因此，这也是新指导方针试图弥补的中国城市的另一个不幸之处。《意见》强制要求采用更加高效和环保的建筑技术，大幅减少建筑垃圾和污染，并缩短建筑时间，要求在10 年内实现装配式建筑占新建建筑比例的30%。

 
7. 提高城市的能源效率和环境质量

 

在过去的十年里，中国一直在试点采用减轻环境危害的城市化方法，但得到的结果不尽相同。《意见》中规定政府大楼需要采用节能照明等低碳技术，从而把绿色建筑和城市规划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此外还规定：新建建筑必须全部实现供热分户计量；建设海绵城市，提升水源涵养能力；恢复城市自然生态，推进污水和大气治理。

 

根据《意见》的要求，到2020 年，地级以上城市建成区力争实现污水全收集、全处理，缺水城市再生水利用率达到20% 以上。并争取到2020 年，全国范围的垃圾回收利用率提高到35% 以上。

 

结论

 

总而言之，《意见》旨在修复中国长期以来快速城市化带来的种种问题，并为未来的城市发展，创建一条环境、社会和经济上更为完善合理的发展之路。中国将不再围绕以利润为中心进行快速建设。相反，中国将着眼于完善现有城市的功能并增强其活力，将城市从反面乌托邦的轨道中解救出来，朝着充满社会活力、以社区为中心、健康、便捷、具有可持续性的宜居宜业的方向发展。